食品安全問題一直是社會熱點,其中農產品的農藥殘留問題是食品安全問題的重中之重。農產品中的農藥殘留對人體健康造成潛在風險,長期食用可能導致慢性毒性,對身體的各個系統如肝臟、腎臟、神經等產生危害,甚至導致癌癥。

為保障農產品質量安全、維護人民身體健康、促進農業良性和可持續發展, 農產品中的農藥殘留數值的監測工作是各級政府農業部門每年最重要的常規工作之一。目前我國 GB 2763-2021《食品安全國家標準食品中農藥最大殘留限量》為食品中農藥最大殘留限量(maximum residue limit, MRL)的強制性國家標準, 是食品安全評價和食品安全監管部門執法的重要依據。

2021 年3月, 農業農村部會同國家衛生健康委、市場監管總局發布新版 GB 2763-2021,該標準正式實施為 2021 年9月3日。標準規定的農藥種類數為 564 個, 覆蓋的食品種(類)為 376 個, 農藥最大殘留限量達到 10092 項, 全面覆蓋了我國批準使用的農藥品種, 涵蓋了主要植物源性農產品。新版標準與國際食品法典委員會(Codex Alimentarius Commission, CAC)相關標準相比,無論從農藥品種還是限量數來說, 新版標準都遠遠高于 CAC 相關標準, 前者約為后者的2倍。

我國農藥殘留標準的發展

為保證農產品安全生產, CAC、歐洲聯盟(European Union, EU)、東南亞國家聯盟(Association of Southeast Asian Nations, ASENA)、日本、美國、新西蘭等許多國際組織和國家均出臺了相應的農藥最大殘留限量標準。我國食品中農藥 MRL 標準的制定始于20世紀70年代, 此后不斷加強其修訂和完善：

2005年1月25日, 我國頒布了 GB 2763-2005《食品中農藥最大殘留限量》,該標準中規定的農藥MRL為478 項, 農藥種類為136種。

2009年《食品安全法》發布實施。

2010 年開始針對農藥 MRL 行業標準和國家標準存在過時、重復、交叉等問題進行規范和清理。

2012 年11月16日頒布GB 2763-2012《食品安全國家標準食品中農藥最大殘留限量》, 此前發布的所有農藥 MRL 標準均廢止, 此標準成為了我國唯一的農藥最大殘留限量標準。標準規定了2293項最大殘留限量和322 種農藥。

2014年 GB 2763-2014《食品安全國家標準食品中農藥最大殘留限量》頒布, 規定了 3650 項 MRL 標準和 387 種農藥。

2016 年頒布了GB 2763-2016《食品安全國家標準食品中農藥最大殘留限量》, 規定了 4140 項 MRL 標準和433 種農藥。

2018 年頒布了 GB 2763.1-2018《食品安全國家標準食品中百草枯等 43 種農藥最大殘留限量》, 增加了43種農藥和 302項 MRL標準, 作為對GB 2763-2016的補充。

2019 年的 8 月 15 日又頒布了 GB 2763-2019《食品安全國家標準 食品中農藥最大殘留限量》[21‒24], 規定了7107 項 MRL 標準和 483 種農藥, 涉及到 356 種(類)食品。

2021 年 3 月, 農業農村部、國家衛生健康委和市場監管總局發布 GB 2763-2021《食品安全國家標準 食品中農藥最大殘留限量》, 該新版標準于 2021 年 9 月 3 日起正式實施。標準規定了 10092 項 MRL、564 種農藥, 涵蓋了 376種(類)食品, 標志著我國農藥殘留限量標準進入到了一個新的里程碑。

新版 GB 2763-2021被譽為史上最嚴的殘留標準

″四個最嚴″即″最嚴謹的標準、最嚴格的監管、最嚴厲的處罰、最嚴肅的問責″

    2021 版標準中規定了 29 種禁用農藥(六六六、滴滴涕、毒殺芬、殺蟲脒、艾氏劑、狄氏劑、甲胺磷、對硫磷、甲基對硫磷、久效磷、磷胺、苯線磷、地蟲硫磷、甲基硫環磷、磷化鎂、硫線磷、蠅毒磷、治螟磷、特丁硫磷、氯磺隆、胺苯磺隆、甲磺隆、三氯殺螨醇、林丹、硫丹、溴甲烷、殺撲磷、百草枯、2,4-滴丁酯)792 項的 MRL和 20 種限用農藥[甲基異柳磷、克百威、水胺硫磷、氧樂果、滅多威、涕滅威、滅線磷、甲拌磷、內吸磷、硫環磷、氯唑磷、乙酰甲胺磷、丁硫克百威、樂果、毒死蜱、三唑磷、丁酰肼(比久)、氰戊菊酯、氟蟲腈、氟苯蟲酰胺]345 項的 MRL; 針對廣大人民日常消費量大、甚至可以直接生食的蔬菜、水果類農產品, 農藥MRL數量達到5766項, 占限量總數57.1%; 同時為加強農產品國際貿易, 規范監管進口農產品, 制定了87 種未在我國登記使用農藥的 1742 項 MRL。

全球農藥殘留的現行標準

CAC 是聯合國糧食及農業組織/世界衛生組織聯合食品標準計劃的核心部分, 由聯合國糧食及農業組織和世界衛生組織共同建立, 旨在保護消費者健康, 確保食品貿易公平, 是解決世貿組織貿易爭端的參考文件。

美國《食品質量保護法》和《聯邦食品、藥品和化妝品法》規定″設定農藥殘留限量時進行安全判定″″除美國環保署建立的食品中農藥殘留限量標準或豁免農藥殘留限量外, 任何食品中農藥的殘留是不安全的″。美國環保署依據該規定, 負責農藥最大殘留限量制定, 將其列入美國聯邦法規第 40 篇第 180 部分。

依據日本《食品衛生法》, 2005 年日本厚生勞動省發布了″肯定列表制度″, 要求對于已建立最高殘留限量標準的化學物質, 在其食品中的含量不得超過最高殘留限量標準, 對于未制定限量標準的農業化學品, 其含量不得超過一律標準 0.01 mg/kg(豁免物質除外)。其殘留限量的制定參考了 CAC、日本國內標準及其認可的參考國標準(美國、歐盟、加拿大、澳大利亞、新西蘭等)。

 依據《建立聯合食品標準制定制度協定》, 澳大利亞政府與新西蘭政府制定了《1991 年澳大利亞新西蘭食品標準法案》, 法案通過建立和運作澳大利亞-新西蘭食品標準聯合機構, 確保整個澳大利亞和新西蘭的高標準公共衛生安全。

依據歐盟議會和理事會條例(EC)No396/2005 及理事會指令 91/414/EEC, 歐盟食品安全局制定了歐盟農藥殘留限量標準, 包括所制定的農藥最大殘留限量值清單、暫定農藥最大殘留限量值清單、低風險而不需制定最大殘留限量值農藥清單、最大殘留限量值默認標準值不是 0.01 mg/kg 的農藥清單。對于清單外的農藥, 其默認最大殘留限量值為 0.01 mg/kg。

我國農藥殘留相關法律和全球其他國家和地區的對比

以水果中的菠蘿以及對農藥殘留敏感的茶葉為例：

菠蘿

根據中國農藥信息網農藥登記情況, 截至2023 年6 月19 日, 在有效期內的農藥產品有 45529 個, 其中在菠蘿上登記的農藥產品有 31個, 僅占全部農藥產品的 0.07%, 且均為單劑產品。

與 GB 2763 相比, 美國、澳大利亞、CAC在菠蘿上的農藥最大殘留限量標準數量比中國少, 分別為41 項、58 項和 19項; 由于日本實行肯定列表制度, 歐盟實行對于清單外的農藥, 其默認最大殘留限量值為0.01 mg/kg 的制度, 這兩個國家和組織在菠蘿上的農藥殘留限量標準數量遠超中國, 分別為 204 項和 473 項。

CAC 對菠蘿農藥最大殘留限量規定較為寬松, 限量標準較少且63%左右的限量標準超過 0.05 mg/kg, 這可能與其要適應全球農藥殘留水平相關; 中國、歐盟、日本對菠蘿農藥最大殘留限量規定較嚴, 規定限量標準較多, 但日本限量標準的限量值較為寬松, 各區間段的分布較為一致, 與之相反, 歐盟、中國限量值較小, 分別有70%和42%的限量值低于 0.01 mg/kg。中國香港、中國澳門、美國、澳大利亞限量標準數量相近, 各區間段的分布較為一致。

中國與 CAC、美國、日本、澳大利亞、歐盟在菠蘿上均有限量要求的農藥分別有 15 種、14 種、53 種、17 種、70 種, 共同關注度分別為 13.5%、10.4%、20.5%、11.5%、13.2%, 我國關注而其他國家和地區未關注的農藥有 32, 占比 29.9%。從限量值來看, CAC 有 2 種農藥最大殘留限量數值高于中國, 3 種農藥限量值低于中國, 10 種農藥殘留限量一致; 美國有 8 種農藥最大殘留限量數值高于中國, 3 種農藥限量值低于中國, 3 種農藥殘留限量一致; 日本有 22 種農藥最大殘留限量數值高于中國, 19 種農藥限量值低于中國, 12 種農藥殘留限量一致; 澳大利亞有 9 種農藥最大殘留限量數值高于中國, 7 種農藥限量值低于中國, 1 種農藥殘留限量一致; 歐盟有 9 種農藥最大殘留限量數值高于中國, 41 種農藥限量值低于中國, 20 種農藥殘留限量一致。

8 個國家(地區)和組織中, 差異較大的農藥集中在禁限用農藥滴滴涕、多菌靈、甲基對硫磷、甲氧滴滴涕、樂果、硫丹、氯氟氰菊酯、滅多威、三氯殺螨醇、氧樂果、六六六、乙酰甲胺磷和常規農藥多菌靈、丙環唑、阿維菌素、殺螟硫磷、甲氰菊酯上。近年來中國對禁限用農藥持有高壓態勢, 設置了嚴苛的標準, 部分農藥的限量要求嚴于其他國家(地區)和組織, 如甲氧滴滴涕、樂果是日本限量的 1/700 和 1/200, 以此來限制高毒農藥的使用, 保障人民生命健康。但作為高毒農藥替代品的常規農藥阿維菌素, 因其對哺乳動物的生殖毒性作用, 國際上阿維菌素的限量較為嚴格, 但我國對其限量值設定較高, 是 CAC、澳大利亞的 50 倍, 歐盟的 10 倍, 美國的6.7 倍。

茶葉

截至目前, 我國現行標準中對110項茶葉農藥MRL進行了規定其中茶樹禁用農藥達到 30種, 這些農藥的MRL值較低；有53種農藥的MRL 值在 0.05 mg/kg 及以下, 部分農藥 MRL 值與相應檢測方法定量限相近,這進一步表明我國對茶葉的農藥殘留監管變得更加嚴格。

CAC 在其第44 屆會議上通過了農藥食典最高殘留量和再殘留量限量,新增茶葉中3種農藥限量,與茶葉相關的農藥MRL指標達到30項。與之相比,我國現24種農藥與CAC均有殘留限量要求,分別占我國和 CAC 茶葉中農藥 MRL 指標總數的 21.8%和 80%。其中, 我國對蟲螨腈、 吡蟲啉、 三氯殺螨醇、 噻嗪酮、 噻蟲嗪、甲氨基阿維菌素苯甲酸鹽、 聯苯菊酯、 殺撲磷等 8 種農藥的 MRL 規定比 CAC 要嚴格；氯菊酯、氟蟲脲、硫丹等9種農藥的MRL標準與CAC 相同；另外,唑蟲酰胺、吡唑醚菌酯、 溴氰菊酯等 7 種農藥的 MRL 標準較 CAC 寬松。

歐盟是全球對茶葉農藥 MRL 要求較嚴格的地區之一,其針對茶葉的農藥 MRL指標多達 511 項,對無具體限量標準且不屬于免檢的農藥,一律執行 0.01 mg/kg 的限量標準。 與歐盟相比,我國現有71種農藥與歐盟均有殘留限量要求,分別占我國和歐盟茶葉中農藥 MRL 指標總數的64.5%和13.9%。其中,我國對草甘膦、蟲螨腈等 18 種農藥的限量要求嚴于歐盟,如三氯殺螨醇的限量標準相差2 000倍；毒死蜱、甲胺磷等 15 種農藥的限量值相同。近年來我國尚未制定輸歐茶葉中蒽醌、殺螨特等農藥的殘留限量標準。

美國規定對于進口茶葉必須經過 FDA 的檢驗,同時 EPA 規定了茶葉中44種農藥的 MRL, 且對無限量規定的農藥要求一律不能檢出。與美國相比,我國與美國都有限量要求的農藥有19種,分別占我國和美國茶葉中農藥 MRL 指標總數的 17.3%和43.2%。 其中, 我國對茶葉中滅螨醌、啶蟲脒、三氯殺螨醇等 12 種農藥的限量要求嚴于美國, 如三氯殺螨醇的限量標準差異達5 000倍；草甘膦、乙螨唑、噻螨酮、氯菊酯限量值相同；喹螨醚、 甲氰菊酯、 唑蟲酰胺限量要求比美國寬松。相比美國,我國尚未公布或制定其在茶葉中限量標準的農藥有唑螨酯、肟菌酯、炔螨特等 25 種。

日本的茶葉中農藥 MRL 指標數量大大增加,達到235項,其中21種農藥暫未規定限量值,未規定MRL值的農藥均按照 0.01 mg/kg 的″一律標準″ 執行。與日本相比,我國與日本都有限量要求的農藥有 60 種,分別占我國和日本茶葉中農藥 MRL 指標總數的 54.5%和25.5%。其中,我國乙酰甲胺磷、滅螨醌、啶蟲脒、三氯殺螨醇等 33 種農藥的限量要求嚴于日本,如滅螨醌的限量標準差異達 4 000 倍；莠去津、百菌清、滴滴涕等 14 種農藥的限量值相同, 另有滅草松、聯苯菊酯等 13 種農藥的限量要求比日本寬松。相比日本,我國尚未公布或制定其在茶葉中限量標準的農藥有 175 種。

總結

從限量標準覆蓋農藥數量、種類及分布3個方面來看, 我國的現行農藥政策都需要進一步進行完善。雖然部分限制嚴格于發達國家,但是仍然是被動的追隨者。

農藥殘留限量一方面是食品安全問題,另外一方面也是貿易壁壘問題。所以我國仍然需要增加研究力度、加快農藥殘留標準制修訂、扭轉作為被動追隨者的不利地位, 來滿足實際生產需要, 盡快趕超以貿易壁壘作為制定農藥殘留重要目標的發達國家。

參考：

1.薛 麗, 等: 食品中農藥最大殘留限量標準進展分析 食品安全質量檢測學報 2021年

2.羅成,等: 國內外菠蘿農藥殘留限量標準對比分析 食品安全質量檢測學報 2023年

3.賀強,等: 國內外茶葉中農藥最大殘留限量標準比對分析 農產品質量與安全 2023年